老胡欠老曲五百元钱，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。当年钱主贵，老曲的钱帮了他不小的忙，因为两个人关系不赖，谁也没提打条的事。有几个人知道这个事，但谁都没在场。

    这几年两个人关系不如从前，老曲便有意无意的提起老胡欠他钱的事，说要存银行长利息，现在也该涨一倍多了！前两年，老胡手里没钱没还上，这两年，五百块钱又不算啥，也没放在心上。有时候，上午还想着给他呢，下午就忘了，见老胡提得多了，不由就有点烦：不就五百块钱嘛，值得不断地要狗肉帐似的。好像我会昧了咋的？老曲再提起时，他就推：哎，我的钱昨天才被人家借走，过两天手里松快了，不用你再要，我给你送去。

    老曲自然不好再说。又过了几个月，老曲旧事重提，老胡干脆不讲钱的事了。老曲红了脸，你难道还想赖账啊？老胡也红了脸，没凭没据，我就不欠你的钱，你咋着？

    老曲就拿着诉状上了法庭。

    结果，官司没打赢。一是证据不足，二是过了诉讼时效。

    拿着判决书，老曲说，老胡，你只要敢对着人祖爷（神灵）起个誓，钱我不要了。

    老胡说，要赌咱俩都赌，谁说假话就咒谁！

    两个人都对着天发了恶誓：谁做了亏心事，五月端午那天，叫他出门就被汽车轧死。

    当天是五月初一，两个人都气哼哼的回了家。

    端午节那天安然无恙的过去了，像往常一样。神，没有兑现双方的诺言。老曲和老胡，谁也没有被汽车碰到半根毫毛。

    但从那天起，老胡晚上再也睡不好觉。每天一粒安眠药，也不大管事，自己安慰自己：官司我打赢了，对天发誓，神鬼也没碰我一指头，可端午节早过了，咋就睡不踏实呢？怨天太热吗？

    可一直到了八月十五，老胡仍然不能安睡，人却瘦了一圈。

    到医院检查，医生说，没有什么大病，不过有些神经衰弱。大概是有什么事悬而未决。解决就好了。我先给你开点药试试。

    老胡当晚服了药，反倒一夜没有睡意。

    早晨老胡起来，把准备买棺材的钱取出一千元，又买了礼品，他决定晚上找老曲聊聊去，就破上这张老脸。

    半年后，老胡突然死了。老曲去吊唁，看见床头柜上半瓶安眠药，瓶盖上落了一层灰。似有好久不曾动过 。